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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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醉了的他攬住阿硯在懷,低啞迷亂的聲音道:“阿硯,你我今日飲了這交杯酒,從此後便是夫妻,可好?”

阿硯偎依在他胸膛上,點頭:“嗯,好。”

他卻尚覺得不滿足,醉眼朦朧看阿硯,卻總覺得好像少了些什麽,良久後,他的拇指輕輕磨蹭過她嬌嫩的唇畔,嘶啞地道:“阿硯,我如今要前去西北征戰,等我歸來,你一定要安好地在家等我。”

阿硯咬了咬唇,繼續點頭:“嗯,好。”

蕭鐸緊緊地將阿硯按在自己的胸口,可是卻依然覺得不夠,他想一口吞下她,想將她藏在自己懷裏,他的下巴抵住她柔軟的頭發,輕輕一個嘆息:“我們既做夫妻,那就是生死與共,永不分離,可好?”

有濕潤的東西一下子湧出,從阿硯臉頰流淌,順著下巴一直滴到了蕭鐸的肩頭。

阿硯用哽咽的聲音道:“好,生死與共,永不分離。”

蕭鐸果然是醉了,醉酒的他並沒有察覺到肩頭的濕潤,他只是摟著她,喃喃地道:“我只讓你當小妾,不敢讓你做我正妃,是怕我是克妻之命,於你有礙,你心裏可怕我?”

阿硯緊緊閉著眼睛,讓淚水不要流下來,顫抖著聲音道:“我怕。”

蕭鐸打橫抱起阿硯。

“我知道你怕死,所以不敢讓你當我正妃,可是現在我後悔了,我就要你成為我的妃子,成為我唯一的女人,我們結發為夫妻,生生世世永不別離。若有一日我克了你,我一定不會讓你獨行,會陪著你,跟隨你於九泉之下。”

阿硯迷惘地望著說出這番情話的蕭鐸,喃聲道:“嗯,好的……”

話說出口的時候,淚水流下。

其實她明白,自己在騙他。

這一夜,紅鸞帳裏情深意濃,抵死纏綿,分分合合永不休。

紅鸞帳外,劍鳴陣陣,寒芒四溢。

一直到了後半夜,榻上的那個男人終於停歇了,安穩地睡去。

醉酒中的他睡得很香甜,高挺的鼻梁猶如巍峨山脈,狹長眉眼恰似那逶迤的山水,墨發不羈正是張揚在黑山白水間的長風陣陣。

當他躺下的時候,他就猶如一幅畫,揮毫潑墨而成,精致俊美卻又巧奪天工。

阿硯的手指頭一點點地撫過他那棱角分明的臉龐,愛戀而不舍地摩挲著他那好看的唇角,品咋著這個人曾說過的那動人的情話。

最後她趴在那裏,輕輕吻上他的鼻梁,又將額頭抵靠住他。

其實她和柴大管家說話,和寧非說話,他們和她都不由自主地回避了一個問題。

那就是,假如她是七世慘死的結局,那麽他呢?他後來怎麽樣了?

微微閉上眼睛,感受著額頭傳來的屬於他的沁涼,她此時的心裏是再明白不過的。

曾經情熱時,他發誓說,若他傷自己半分,他願忍受萬蟻噬心之苦。那個時候她只當這是一個笑話,他怎麽可能為自己而受那般苦難呢。

他說他仿佛記得曾經自己說過這句話,對著自己說過的。

她也不信,什麽前世今生浪漫情話,那都是一個笑話。

現在她是信了。

她想,或許在他們這麽多世的生死糾纏前,總是有那麽一世,他們是相愛過的。

一把劍和一株殘荷之間的糾纏愛恨嗎?

後來是劍斬斷了殘荷,還是殘荷纏住了劍?

她不得而知,可是卻明白,或許他之前也說過那樣的話,萬蟻噬心的話。

所以到了最後,她死了,他怕是也不得好死的。

他們就是被詛咒的一段孽緣,生生死死相見不能相愛,相愛不能相守。

若是相見相愛相逢又相交,便是天地轟動,萬劍齊鳴,煞氣出世,傷了她也傷了他,甚至使得生靈塗炭。

下了榻後,阿硯拾起那把鬧騰了大半夜的劍,握在手裏,安靜地審視著這把劍。

其實雖然擁有七世記憶,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平凡的,平凡而倒黴的,是那個被命運戲弄的小角色。

突然有人告訴自己,自己和蕭鐸之間,竟是毀天滅地的結合,她會覺得此事匪夷所思,可是卻不得不信。

其實她這個人是自私的,死了七次了,她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什麽都重要。

現在當她意識到自己愛上蕭鐸的時候,她才發現,命這個東西,遠沒有自己以前以為的那麽重要。

想起昨晚上蕭鐸的那些情話,她心裏明白,她縱然怕死,也是願意和蕭鐸同生共死的。

可是這又如何呢。

她和蕭鐸,終究是為這個天地所不容的吧?

阿硯想起了柴大管家和寧非所說,他們話語中都提到了一個詞,天意。

天意是什麽呢?

天意就是相愛而不能相守嗎?

阿硯顫抖的手緊緊握著那把劍,咬咬牙,淚水再次湧出。

當蕭鐸醒來的時候,他發現自己心愛的女子正閉眸躺在那裏,睡得香甜。

他昨夜醉了,醉了的他,只知道自己和阿硯好一番瘋狂,卻忘了細節。如今側首凝視著她睡得恬靜的容顏,不由得笑了。

他伸出長指撫過她嬌柔的面頰,溫聲道:“阿硯,等我回來,我必光明正大迎娶你,讓你成為讓天下為之欽羨的女子。”

當他說完這話的時候,床上的女子些微眨動了下睫毛,他以為他醒了,不過靜待了片刻後,她看上去依然睡得香甜。

蕭鐸其實是有片刻失落的,不過他想著昨晚自己折騰得厲害,也就不曾多想,當下靜坐了片刻後,看看時候不早,也就出發了。

待到蕭鐸走出去好半天後,阿硯才睜開眼睛,擡起手摸了摸,臉上殘存些許沁涼的地方,那是他手指摸過的地方。

他天生體涼。

以前如此,今生亦如此。

因為他是一把劍。

阿硯怔怔地躺在那裏,回憶著過去和他的點點滴滴,最後終究是嘆了口氣。

你走你的陽光道,我走我的獨木橋,我們相逢一場,八次糾葛,最後依舊是這樣吧。

這一日阿硯在床上躺了大半日,如意曾過來問起是否要用膳,她也是了無興趣。她知道自己早晚要離開這裏的,不過蕭鐸走了,她也不急在一時,總是要好生籌謀一番。

誰知道到了晌午過後,如意匆忙進來,卻是回稟道:“貴妃娘娘過來了,說是受托特意來看顧你,一起過來的還是十七皇子呢!”

她這話一出,阿硯頓時沒了之前的意興闌珊,趕緊坐起來了。

盡管她已經準備逃了,可是自己如今到底是湛王府的小妾。

身為湛王府的小妾,她還是得做好表面功夫,孝敬好那位名分上是她的婆婆的人。

於是她勉強支起身體來,在如意的侍奉下起床,洗漱,梳妝打扮。

這邊剛打扮到一半,那邊就聽到有丫鬟傳訊,說是胡貴妃已經到了千竹閣的大門口了。

“這麽快?”她這還沒收拾好和心愛之人從此永別的悲傷心情,心愛之人的後娘已經追到了大門口?

“是啊,貴妃說了,都是一家人,不必太過打扮,家常一些就好,只是隨意說說話。”

這話音剛落,就聽到外面貴妃娘娘笑呵呵地道:“阿硯啊,這眼瞅著天都要黑了,你還沒起來呢?”

阿硯頓時無可奈何起來。

這位貴妃娘娘啊,你這麽多年宮廷生涯,到底是怎麽當上貴妃的,怎麽行事之間不像個貴妃,反而像個鄉間阿婆?

不過縱然心裏無奈,她也只好起身,去歡迎婆婆和小叔子了。

貴妃娘娘今日看上去實在是平易近人,一身嬌嫩的杏花衫子,頭上也頗為簡單,並沒有太多累贅珠寶頭面,果然是“家常一些就好”啊!

阿硯上前拜見,正要跪下,已經被貴妃娘娘給攔下了。

“別跪了,哪來那麽多規矩!”

貴妃娘娘平易近人,她身旁的小十七皇子卻是越發調皮,對著阿硯眨眨眼睛道:“小嫂子啊,好久不曾見了,最近這些日子,我只說要過來看,誰知道母妃不讓我來,九哥哥也不讓我來!”

言語間倒是頗為委屈呢。

阿硯只好笑笑不語,當下趕緊請了這母子倆進了屋。

屋子裏亂七八糟的,都是被昨晚自己和蕭鐸還有半夜鬧騰的那把劍毀的,雖然丫鬟們已經收拾過了,可是依然亂。

阿硯也想不到,這位皇貴妃竟然不是循規蹈矩地在花廳等著自己拜見,反而來自己內室啊!

胡貴妃倒是沒在意的樣子,看了看屋內,笑了笑,自己撿了處繡凳子坐下來了。

環視四周,她笑盈盈地道:“小九兒走得匆忙,放心不下你,說是讓我好生照料下你。也恰巧了,這幾日我身上不大好,向皇上請了旨,幹脆出宮來這湛王府,一則是看著你,二則是好生休養身子,把宮裏的諸般雜事交托給了其他人代管。”

阿硯聽了這話,不由得心中一沈。

這意思是說,母子兩個人一時半刻走不了了?

那她還怎麽逃啊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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